年輕人短工化漸成趨勢 頻繁換工作打工還是旅游
短短幾年間,到過多個城市,做過多種工作,長的幾個月,短的一星期……目前,在農民工群體中出現了旅游式打工的現象。“旅游”打工、打工旅游,到底有何不同?他們頻繁更換工作為哪般?對個人、對社會、對企業(yè)有何影響?請看記者調查。
“這些年在不同的地方打工,做過藝術玻璃學徒工,當過焊工和摩的司機,也嘗試過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!2月19日,24歲的柴兵兵告訴記者,今年是他離家出來打工的第九個年頭。
從離開河北邯鄲老家,到北京、邢臺、天津、無錫打工,如今又回到北京,柴兵兵目前是一家公司的銷售人員。
年輕務工者頻繁換工作,“不像打工更像旅游”
“那時候就想自己養(yǎng)活自己,不給家里添麻煩!辈癖鴮Φ谝淮未蚬さ慕洑v,至今記憶猶新。
8年前,柴兵兵不顧家人反對,退學來到北京,在一家藝術玻璃廠做了學徒工。“包吃住,月薪150元。16歲的小孩,有個工作就不錯了,也想學點東西!辈癖f。
在藝術玻璃廠干了兩年多,覺得工作環(huán)境對身體不好,柴兵兵辭了工作,回老家去學焊工!皩W完后,我被分配到邢臺的一家汽車制造廠當焊工!彼f,自己對這個工作一直興趣不大。
兩年后,柴兵兵再次辭職,南下江蘇無錫,找到一份焊廣告牌的工作。在無錫人生地不熟,內心孤單,柴兵兵工作了幾個月后又回到家鄉(xiāng)邯鄲,用幾年打工的積蓄和借來的錢,開了一個小店。
堅持了一年,手里的錢幾乎快投光了,卻有出沒有進,小店終于支撐不下去了。“這之后,又到天津一家工廠上班,晚上還當過摩的司機,一個月下來能攢上四五千塊!辈癖f,但為了有“更好的發(fā)展”,一年多以后,他再次辭職,來到北京,干起了網站建設和銷售工作。“這8年間,換了四五個地方,做過不下七八份工作。”柴兵兵說。
在杭州市桐廬縣一家家具廠打工的楊秀良今年剛滿20歲,來自貴州省一座小縣城的他在杭州已經打工快一年了。這一年中,他先是在西湖邊的一家餐廳里做服務員,后來又到了現在這家家具廠,工作的主要內容是生產櫥柜。
打工的一年中,每逢休假他就會去周邊的景點旅游。波光粼粼的西湖、山谷曼妙的九溪、超山的梅花、安吉的竹海,都讓他流連忘返。為什么這么喜歡旅游?“一個人出來打工,也沒什么朋友,到處看看、拍拍照也挺好的!睏钚懔几嬖V記者。
據職業(yè)介紹服務網站工眾網的一位工作人員介紹,他們接觸過很多這樣的案例,很多年輕的務工者或者為了謀求更好的待遇或發(fā)展,或者僅僅是為滿足個人興趣,頻繁更換工作城市和工種。有人評價他們的經歷說:“根本不是打工,更像是旅游”。
打工為旅游,還是“旅游”為打工?
在柴兵兵輾轉南北,嘗試著一份又一份工作的同時,他的同齡人何明奇也在走南闖北。
23歲的何明奇是重慶人,高中時代就迷上了自助游,大學時,他騎行過川藏線、滇藏線等線路。在川藏線上,他與同伴沒錢繼續(xù)旅行,只好給藏民幫工,以換得食宿。
自此,他對打工旅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,在之后的滇藏線和中國大環(huán)線的騎行中便一路打工,幫牧民放牧、做飯、干雜活換取食宿。
去年大學畢業(yè)時,“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”的念頭跳了出來,何明奇決定利用兩年的時間,一邊打工一邊旅行。
“計劃下一站去尼泊爾,在杭州再呆半年就出發(fā)!焙蚊髌娓嬖V記者,“打工旅游是一種很好的方式,可以慢慢欣賞風景,而且能認識很多朋友!彼χf。
在豆瓣網的打工旅游小組,網友們發(fā)布招工信息、征旅伴或是分享旅游經歷,他們對打工旅游的定義是:“到異地或異國去打工,可以去農場、工廠、旅店,邊打工賺旅費邊游玩,給人生增加一些軌跡外的記憶”,“一般都是時間比較短的短期工作,目的是深入一地的生活獲得更多體驗或者為了節(jié)省和補貼旅行費用”。
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,像何明奇這樣選擇打工旅游的,一般是都市白領、大學生群體,他們選擇邊旅游邊打工,以休閑、增長見識為主;而像柴兵兵這樣的“旅游”打工,則大多是新生代農民工在尋求更好的待遇和發(fā)展時,一種相對被動甚至無奈的選擇,與“旅游”并無多大關聯。
回想起這些年工作的經歷,柴兵兵這樣告訴記者:“這8年間不停的換地方、換工作。就是想多學點兒東西,想有點兒發(fā)展!彼f,他的很多朋友也有不停換工作的經歷,大多是因為對工資待遇不滿意。
新生代農民工“短工化”已成普遍趨勢
據清華大學社會學系一個課題組近期發(fā)布的調查研究報告顯示,近年來,“短工化”就業(yè)趨勢在農民工群體中變得越來越明顯和普遍。
據這項調查,66%的農民工更換過工作,25%的人在近7個月內更換了工作,50%的人在近1.8年內更換了工作;農民工平均每份工作的持續(xù)時間為2年,兩份工作的時間間隔約為半年多。
調查還發(fā)現,“短工化”趨勢逐年遞增。報告顯示,2004年開始上份工作的農民工,工作平均持續(xù)時間大約為4.3年。而2008年開始上份工作的農民工,工作時間只持續(xù)了2.2年,縮短了近一半。
“新生代農民工頻繁換工作,到處打工,實際上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謀求生計,以旅游為目的的是極少數。而一些白領把打工旅游作為一種生活方式,目的是為了旅游。”有老師分析“邊打工邊旅游”的現象認為,這兩個群體頻繁換工作的本質是不同的。
據統計,1980年之后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已經占全部外出農民工的58.4%,新生代農民工成為外出農民工的主體部分。
中國政法大學社會學系教師何江穗認為,新生代農民工典型的特點是,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從學校直接到工廠的,多數人沒有務農的經驗,他們中的多數人希望、事實上也只能留在城市里。他們的生活方式、休閑方式都和老一代農民工有很大的區(qū)別。他們中的很多人,并不像父輩年輕時打工那樣,面臨緊迫的生活壓力,對工作和生活環(huán)境也有更高的要求和更大的選擇權利。
何江穗認為,短工化趨勢的表面原因,是農民工追求更好的待遇和發(fā)展空間,深層的原因是新生代農民工在生活機遇和受教育程度等方面的變化,使得新生代的農民工發(fā)展定位發(fā)生巨大變化。此外,諸如戶籍制度、教育和醫(yī)療制度等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,沒有給予他們足夠的表達訴求的渠道等,也是“短工化”的原因。
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汪建華認為,工廠更傾向于使用比較靈活的用工制度來控制成本,也會逼得一些農民工難以在一個單位長久工作。另外,由于工廠招工機會多,工人跳槽時選擇相對較多。
“短工化”不利個體發(fā)展和產業(yè)升級
“短工化”有何影響?何江穗認為,對個人而言,不停地更換工作的地點和單位,使打工者無法建立熟悉的圈子,缺乏社會關系的支持,缺乏歸屬感,不利于心理壓力的排解。另外,換工作期間,可能會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沒有收入,會影響到家庭生活,工作地點的變動也會影響婚姻關系的穩(wěn)定。
對企業(yè)而言,特別是對低技術的勞動密集型產業(yè)來說,工人頻繁跳槽可能影響較小;但是,如果要實現產業(yè)升級,靠不斷換工作的低技術性的工人是不可能實現的。
對國家而言,一方面,社會中相當一部分的社會成員一直在換工作,不利于社會的穩(wěn)定;另一方面,對這些社會成員來說,不斷換工作,未來的養(yǎng)老等都是問題。
老師建議,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應該是體制的調整和法律的規(guī)范,完善的農民工的社會保障,實行產業(yè)升級,對農民工的需求更加重視。比如改革戶籍制度和教育制度,規(guī)范勞動合同、穩(wěn)定勞動關系和維護農民工權益等。
同時,還應進一步推進相關法制與政策的完善,加大相關法律法規(guī)的執(zhí)行力度,使勞動關系日益走向穩(wěn)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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